「指讓環緊緊圈住
再沒空隙
指問
這是愛的刑罰嗎
環 笑而不語
指蜷曲
緊緊的扣住了環」
--葉紅
「女詩人的時代挑戰」座談
暨 第十屆葉紅女性詩獎頒獎典禮
2015/11/28(六)14:30-16:00
「指讓環緊緊圈住
再沒空隙
指問
這是愛的刑罰嗎
環 笑而不語
指蜷曲
緊緊的扣住了環」
--葉紅
「女詩人的時代挑戰」座談
暨 第十屆葉紅女性詩獎頒獎典禮
2015/11/28(六)14:30-16:00
耕莘華人女性詩歌季系列活動
第十屆葉紅女性詩獎徵文辦法
一、宗 旨:為紀念耕莘寫作會傑出會員女詩人葉紅,並鼓勵女性寫作者參與新詩創作,特舉辦此項徵文。
二、徵稿類別:
新詩類/限新詩創作,二首(非組詩),總行數五十行以內。
三、錄取名額及獎勵﹙本獎項所有獎金由葉紅家屬提供﹚:
首獎1名/獎金新臺幣10萬元整,獎牌一座
優等1名/獎金新臺幣5萬元整,獎牌一座
佳作6名/獎金新臺幣1萬元整,獎牌一座
四、徵稿條件:全球以華文寫詩之女性均可參加,年齡不限。
五、收件、揭曉及頒獎日期: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
2006年,搶救文壇新秀再作戰首次亮相
一轉眼我們已經走了九年。
曾經的學員們有人得獎,有人出書,有人放下筆,
但有更多人,仍透過文字嘗試造構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世界藏了太多好故事,我們都渴望說好一個故事
於是我們來到這裡,聽聽那些更早啓程、走得更遠的人怎麼說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十年之後,我們可以在接近文學的道路上相遇!
零距離接觸豪華講師群,最迫切需要的搶救課程,史無前例的特別企劃
【散文創作坊:講師介紹】
散文是沒辦法教的嗎?
繼「大眾小說工作坊」、「現代詩創作坊」後,
我們繼續試著解答這道難題。
於是,寫作會今年九月底推出「散文創作坊」,以最
實戰的方式教你散文書寫要訣,
第一線的講師陣容,最夯的書寫題材。
醫學、生態、身體、社會議題、白描書寫。
讓我們共同書寫這個世代散文存在的必要性!
散文創作坊
你還在寫無趣的作文嗎
比如題目:「我的人生」
那些屬於自己的每一滴青春汗水,
都該用內心的筆紀錄下來,
讓優美的文字陪你度過,
人生的每一場風景。
如果你總是覺得自己滿腔熱血卻無處可去、
內心情感就要火山爆發。
無論你已是筆耕老手,或仍在新手入門,
都歡迎你與我們一起進入散文的
新、世、界
\
Killer——商周人氣作家、角川輕小說銀賞得主
法律系畢業,耕莘青年寫作會第一屆學員,長年處於狀況外的狀況,當過不成功的法律人,還有討不到錢的銀行討債員。寫過十三本羅曼史小說,三本BL小說,目前專攻網路愛情小說,著有《勇氣》、《青春待續》、《宇宙王子與童話女孩》、《影子茱麗葉》、《不作夢的戀人》等。常在小說裏寫一堆戲劇化的場景,其實本人生活非常平淡無聊,不寫作的時候就瘋狂迷戀美國影集、做一堆看似熱血的蠢事,專爆自家小狗的糗事,很擔心會被牠們抗議。
2013年新作《愛麗絲與天使》,全台灣各大書城暢銷中。
2013年新作《闇之國的小紅帽》獲角川輕小說銀賞,2014年即將出版《闇之國的小紅帽II》
現代詩創作坊
你是否也曾在捷運車廂裡盯著廣告欄的詩
微笑、苦笑、或嗤笑?
或在FB上看見那些分段特殊的句子
像一扇扇對你關起的門?
無論你早已入門,或仍在門外張望
都歡迎你跟我們一起來,從頭討論三個好問題:
什麼是詩/什麼是好詩/如何寫出好詩
2014年5月下旬,現代詩創作坊在耕莘。
〈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神小風
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想你大概抱著什麼幻想前來,你原先可能是個愛讀書的孩子。或者是個普通文青、也可能是什麼文學獎常勝軍,以為上營後便功力倍增、靈感澎湃,但不是這樣的。你會中了不知哪位導師的毒,忽然覺得自己能寫、可以寫、一定要寫;幸運的話,結識幾個看似談得來的朋友,你們信誓旦旦、趾高氣昂,帶著飽滿的作家夢回家。但我想你一定誤會了什麼,讓我告訴你,這場悲劇才正要開始。
首先,你會對你原先的生活感到索然無味,有股熱血堵在胸口,不寫不行。你開始拚命寫作,把那些認識的新朋友加進好友清單裡,深夜裡一個個點擊,聊那些你日常不太能成為話題的書籍,或者罵罵文學獎槓龜的鳥事,更多時討論彼此的作品。你曾經這麼著迷於這些片刻,但很快的,你看見身邊的天才一一出頭,開始發現自己除了恭喜外沒別的話好說,因為靠近,文學此時竟更像一個艱難的夢了。而你的那些一同作夢的朋友們,有人早已放棄,插科打渾便足夠。有些仍苦苦掙扎,更有些人口口聲聲說別為得獎寫作,卻分析文學獎最佳機率以求勝。他們都沒錯,這是各自的選擇,但你不喜歡這樣,卻也想不出反抗的方法。更怕聽到外頭的人怎麼說這裡的,是文學獎補習班,把創作拿來教,好庸俗。任誰都可以造謠生事。那些難聽話,但願你沒有聽過。
你開始不知道繼續的理由,一句「我很忙」在這裡不是近況交代,是連自己都羞於啟齒的藉口,因為永遠都有人你更忙,還是寫了,而且寫得比你多比你好。你難以抑制的懷疑自己,陷入反覆焦慮的痛苦,開始懷念起原本無知的快樂,但來不及了,一但進入這裡你就的,別被話術騙了,誰也無法救你正如你也無法牯快樂,但來不及了,一但進入這裡你就回不去了。到頭來你才知道,說什麼好朋友好夥伴啊,假熱血,面對寫作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別被話術騙了,誰也無法救你正如你也無法拯救誰,只有你會困在這裡,一個人。
好了,我話都說完了,回頭是岸啊。
如果你還願意來,是一個能承受,也願意承受這些的人,那麼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會遇到夢寐以求的戰友;你會成為誰真心相待的敵手
〈大地那頭有人在叫我〉 ◎李翎瑋
參加搶救至今第五年,好像還是常聽到有人說,感覺真奇怪,如果文學被弄得這麼熱鬧,似乎是件不太對勁的事。
題外話,很久很久以後我聽到一句格言,有人說,文學的核心是人的關懷。在此之前未曾這麼想過,不過聽見了就覺得,真好,那就是這些人在這裡做的事。
想起自己去過的許多個營隊,人文,社會,自然,文學。總是這樣,偶然交出了一張單子,有時候填了某個表格,去一些地方,可能是一間學校,可能是一個花園。然後就改變了我的生命。
營隊總有盡頭,三天或四天,或至多半個月,營期像是一場劇烈運動,運動的當下覺得法喜充滿,可是離開營隊之後好像什麼都沒改變。開學,考試,畢業,又開學。繼續與人融洽或疏離地相處。任何營隊都一樣,美麗的夢境還是夢,離開之後就夢醒。
但搶救卻不是。那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參加的那年還是小孩,離家跋涉到遠方三天,進入了那樣的氛圍:熱熱鬧鬧的課程與遊戲,止又無止的交談,這個禮堂裡頭竟然裝著這麼多一樣的人,彼此取暖。然後雖然回到原本的地方,大地那頭卻開始有人在叫我。有時候是以信箱裡一封通告信,有時候是新朋友的電話。那些也有著許多層次的生活,經常有活動,拿著筆寫作,但它們都投身這個營隊,每年每年粉墨登場。
真不像寫作者。不是所有文藝營都是熱鬧的。大多的文藝營都像流星,營期結束後學員就都回到什麼都沒改變的生活。但搶救不是。它嘗試挑戰,企圖讓文學熱鬧起來。像是一座星系,始於一場爆炸的營期,結束後故事才正式開始。
原來人都是可以寫作的。原來文學不是一個門檻需要怎樣登堂入室,把自己關在房裡,乖乖面對稿紙,泡一杯咖啡的事,原來文學只要在乎人群就可以做,原來文學不背棄任何一個孩子。而有人每年每年都在同樣的地方來回跳舞,搏命演出,只是想要告訴你,你還有機會,你的手上還有一支筆。
〈無法被定義的相遇〉 ◎黃致中
如果要說搶救給我的第一個感覺,我會說就像在逛街時隨意拐入一條窄巷,結果發現這裡竟是斜角巷,通向另一個廣闊的未知世界。有各種陌生的生物、寶物、以及可分析與熟習的魔法。
與搶救相遇時的我,曾自認是個會寫的。
自認會寫,卻常感覺像寫到了窮途末路,這一定有哪裡不太對勁。於是我找了些方法,想驗證看看不對勁的是我還是這個世界。還記得首先吸引我的是那網宣,看到的瞬間反射地分析了許多資訊,首先引我注目的是「年輕」。並非內文如此宣告,而是整體的氣味,告訴我製造這網宣的是個年輕人,不是應付工作的工讀生,且他熱愛文學。仔細翻看內容,發現講師群也很年輕,整體感覺有一種狂氣,不是例行公事的年度拜拜,而是一封宣戰通知,一種現在進行式的衝撞與突圍。是爆漫王還沒爛掉之前,一群年輕創作者高舉拳頭說要改變世界的狂妄。
衝著這份狂氣,我想說,就當作被騙,去瞧瞧吧。
瞧瞧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說,我就待到了現在,變成我是工作人員,在這裡寫下搶救給我的心得。但老實說,我至今仍不知該怎麼定義那年冬天搶救對我造成的後續效應。營隊的內容當然精彩,無庸置疑,可能是我參加過最精彩的一個文藝性質的營隊。沒有廢話,沒有老生常談,沒有打高空,每位講師一上台就開始跟你談創作的技藝、難題、困境與克服。他們如此熱切地希望在一堂課裡把那麼多東西塞給你,以致於你可能一沒跟好就被甩得遠遠的。那確實像是哈利在被海格告知「你是個巫師」之後,第一次踏入斜角巷,試圖用自己的全副感覺去掌握,這些同類在做什麼,過著什麼樣的生活。與其說是追尋某個明確的技藝,不如說,在追尋的是一種共同的氣味。
追著這個氣味,我就變成了工作人員。一群寫作者的相聚實在是個詭異的存在,一群理應喜歡寂寞的傢伙竟然聚在一起,這本身就帶著一種悖反。那會有趣嗎?我可以說,有趣極了。試著想想,當看完一本令你震撼的書,有個傢伙可以讓你打去鬼吼鬼叫,即使他在你鬼吼鬼叫完後,淡淡回說但我覺得那本還好而已耶;或者當你想到一招自認簡直是天才的寫法,興奮地大聲宣告,有個人能吐槽說你先寫出來再說吧;又或者當你寫出來之後,有個人能說,噢我看到你用的這招了。還不錯嘛,或,爛到不行啊~你這爛梗王~~
再怎麼說,也比只是一聲「喔」,然後沈默,然後換個話題,好多了。
所以就是這樣了。那年冬天我經歷了一場無法被定義的相遇,而現在我們在做的是製造更多類似可能,另一次珍貴、而因此難以被定義的相遇。不會有比這更好的冬季禮物了。
〈便當人生〉◎黃致中
——第二屆台中文學獎小說組佳作
黃先生起床時首先注意到的是天色。儘管天色跟他今天的日子如何毫無相關,總是得找些東西來看。透過窗簾仍看得出一片燦亮,可想見怎樣一個陽光普照的早晨。他罵了聲髒話,起身趿起拖鞋,他媽的,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這讓他完全沒有力氣了。雖然壞日子對他也沒影響,起碼感覺這世界對他有利一點。
於是他又一倒,雙腳仍踏著拖鞋著地呈現個L型俄羅斯方塊橫放在床上。房間還很空,所以這樣也是沒辦法被消掉的。如果可以他還真想被消掉,嗶啾一聲,讓長方形的畫面距離乾淨整齊更近了一步。做得好還會有小人兒上來跳俄羅斯舞,獎勵這些樂意被消去以維護秩序的方塊們,那些小人們一定是俄羅斯方塊的天使。天使獎勵秩序,終極的秩序便是消除為零。七支號角吹響,那貌似一再拖稿的世界末日。
心理測驗:你期待世界末日嗎?
回答「期待」的人為A型性格,顯然你有著憤世嫉俗的個性與不甚順遂的人生,請回去洗把臉撒泡尿吹吹風感受一下人生還是很美好的。回答「不期待」的人為B型性格,你即使嘴巴再愛抱怨,基本上仍覺得生命中有值得期待的事情與珍愛的人,是腳踏實地苦幹實幹的類型,請別說你會自殺我們是不會相信的。黃先生則是標準的C型性格。他的回答是「都好」。是誠心誠意而非敷衍的都好。簡直病入膏肓。被消掉也不錯,不被消掉也不錯,他是跨在消掉與不消掉的疆界上漫舞的人種。這位黃先生繼續當著L型俄羅斯方塊直到覺得雙腿痠麻才起身,總要有些理由才能甘心下床。
今天該做什麼呢?這是個不需要問的問題。但總得問問,就像他仍會習慣在家裡穿著拖鞋或把環境弄得基本整齊,讓自己看起來仍像個人,只要架子端出來了怎樣看都不會不像個人的吧?他不會把垃圾堆滿家裡,鬍渣滿臉數月不洗澡如一頭遺世骯髒的野獸;他甚至連拖鞋也會洗,那拖鞋鞋面上一隻毛茸茸的白兔興高采烈地拿著塊胡蘿蔔,一臉拿到世間最珍美寶物的表情。那兔子還是白的,雖然因為歲月與洗滌而褪色了,變成不那麼純淨的白色,但瞥眼看去還是無疑會把它認定為白色的。
他是黃先生,全世界都這麼叫他。銀行行員催繳卡費時這麼叫他,鄰居張小姐與李太太看到他時這麼叫他,他是黃先生,這就是全世界需要知道的了。他總是穿著跟流行無干的寬鬆居家T恤或polo衫配卡其短褲但基本身上乾淨無怪味;每兩個月去百元便宜理髮簡單地說句「剪短」然後就可以再撐兩個月;每兩天會出來倒一次垃圾,算得剛剛好當垃圾車的音樂出現在巷尾時他不慌不忙地打開家門,走到樓下把垃圾往車上一丟對清潔隊員禮貌一笑對李太太的招呼「黃先生出來倒垃圾呀」同樣禮貌一笑然後回到家門整個無縫接軌。他是黃先生,全世界只需要知道這樣就好了。
他有時會想,自己這種莫名的可稱為略有潔癖的行為是否對人生反倒是種妨礙。儘管這是他留存至今為數不多的個性之一,但有時太不想找麻煩反而意外地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比如他原本搬到這個距離鬧區開車加上塞車約1.5hr的郊區原本就是不打算被人煩,不料這種地方的古早味人情竟然遠比都市濃厚許多。在鬧區就算你在房裡燒炭只要門窗塞得夠好也不會有人管你,直到屍體發臭了滴汁了才會被拖出去因為你妨礙到人了;但在這裡李太太竟然對張小姐有幾個男朋友其中有幾個已經發展到性行為都如數家珍,彷彿你不參與他們就是妨礙到他們了。這麼說來黃先生在他們眼中確實是相當礙眼的人。52歲單身男性獨居,不知道他做什麼工作,沒有嗜好沒有親戚家人朋友前來拜訪,偶爾出門明顯就是採買個罐頭泡麵然後又窩回家裡。拜託,他去對張小姐性騷擾一下都還比較令人安心。這麼安安靜靜地什麼都不做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其實說他什麼都不做也太傷人了點。一個人要真的什麼都不做真是談何容易。他確實會每天起床,漱洗完按時吃三餐──或許時間不那麼定份量也不定,但頓數是不少的──早餐之後先看看報紙與廣告傳單,他可不會任憑那些傳單塞爆信箱活像房子裡的人都死光了。打開報紙之前先打開電視與一盞檯燈慘白地照著牆,就這麼看看報紙看看電視。他家訂了第四台不含網路,他討厭網路那種玩意像個老兵厭憎整個變化太快的世界。偶爾想要安靜時就關掉電視,轉身看看書櫃上整齊按高低排列為數不算多的書,書櫃曾大淘汰過幾次給二手書店或廢紙商,現在櫃上的書沒有一本是他不熟悉或者不喜歡的。儘管他的潔癖沒到能記清哪本第幾頁的內容是什麼,好歹要說出每一本的大綱也都沒問題。就這麼持續到吃完第三餐的四到五小時後,入睡。
宛如修行者一般的生活。與其說他放棄了這個世界,不如說是不再需要了。他會很驕傲地宣稱這一點,這也是他為數不多的驕傲。儘管宣稱自己沒理光頭就能跟那群理了光頭的傢伙達到類似效果也不會有任何好處,他還是抱持了專屬台灣人那種以拼裝車跑贏法拉利的獨特傲氣宣稱自己確實是個在家的修行者。與那些按表操課的修行僧相比並未遜色,甚至在這個距離花花世界如此之近,打開門走幾步就有便利商店的地方他還能把持得如此之好,就這層面可說是贏過他們了。(畢竟拼裝車想跑贏法拉利也只能選直線或過彎其中一個去比,想要兩個都贏未免也要求太多了吧!)
父輩◎陳逸勳
——第六屆懷恩文學獎學生組優勝
從宿舍返家已有一段時間,家裡的木板床你一直睡不習慣,天濛濛亮,淺眠的你望著床旁邊那包未出清的行囊,衣物還收在裡面,而暑假老早過了一半,彷彿他方才是你的歸宿,而你隨時會從此地移居。
客廳的光從門縫處透進你房門,伴隨一陣陣乾咳。在更年早以前,你會緊閉雙眼,強制讓黑暗取代微光,逃避在你耳畔迴響的威嚴叫喊,讓上學時間繼續陷入沉睡。而現在你早該清醒,也許你必須面對,去聆聽那些聲音意味的本質。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咳的?
打開房門,你看到父親在客廳和廚房間忙進忙出,於是又禁聲了。
記得以前,房間門你根本很少打開,有也是極力踹上。而今,在你小心翼翼轉動門把,窺進縫外的光影時,你根本覺得父親有些駝了,而聲音也連帶出現,父親才說:「來幫忙,別只是看。」
只是在九年之後,在你早已忘卻祖父的輪廓,而父親仍清楚記得的日子,你隨父親把料理的湯湯水水盛裝好,將準備好的大包小包提至樓下,驅車前往祖父安置的沉睡處祭祀。這些年,你早已忘卻祖父的口味偏好,更讓你驚訝的是,父親究竟是在何時學會下廚的?
你提著兩大袋重物,看著父親踩踏著啟動桿,發著鬧脾氣的機車。這台車究竟騎了多少里程數,才將汽缸逼迫如此極限?大力踩下,發出肺癆般的回聲,隨之而來的是父親的乾咳。你記得這台車以前不是很夠力?伴隨過往的身影,而你回憶兒時看見的總是騎向遠方的印象,是父親的剪影。你最後軀身向前和父親接手說:「讓我試試看吧。」而父親的手掌早握到通紅。
〈綠燈〉 ◎林纓
——本文獲第四屆余光中散文獎四獎
馬路對面的綠燈亮了轉紅,紅燈亮了轉綠;行人如浪潮般從那岸湧來,從這岸退去。他擱淺在人行道上,彷彿斑馬線前一直亮著紅燈。
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七月近午的驕陽下,狠戾的陽光鞭撻著他的肌膚,不斷滲出毛細孔的汗水,沿著臉部橫向的皺紋,匯集成一顆顆大水珠淌下。
這是兩年前的暑假,我在市區騎樓走著逛著,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所見到的景象。一位年紀約八十歲的老先生站在斑馬線前的人行道上,右手臂高高擡起指著天空,臉孔也面向天空,雙眼和嘴誇張地大張著,驚駭的表情彷彿目睹一架飛碟正在天空盤旋。他像街頭藝人的怪誕姿勢,吸引了來來往往的路人,他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隨著他手指和臉的方向,好奇地逡巡連一片雲都沒有的澄藍天空。
老先生未著表演服,臉上也沒有塗抹表演妝,再加上人們沒見過年紀已近耄齡的街頭藝人,所以他們在心底推測——這不是表演,老先生也許是在準備過馬路時,身體突然出了狀況。
〈你所不知道的搶救〉◎黃文俊
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大學整整兩年,我沒有寫過任何一個字。
如果讓我重新檢視一次我的書寫歷程,那我大概可以用幾個關鍵字定位,倒數第二個定位點是一個充滿魔力的文藝營,而最後一個定位點是一個有一群瘋子的社團。
第五屆搶救的某堂課上,甫從大陸回來的高翊峰老師直截地詢問台下的學員:「你們有人會想要成為作家嗎?」我記得我有舉手,而那天舉手的人不知道為何很少,後來再次見到翊峰是在第六屆搶救,彼時我正在書展區上書,翊峰走到我的面前,我楞了一下,不知所措。
那天說了很多話,以致於細節都顯得模糊,但有句話卻格外清晰,翊峰說:「我會在前面,一直等著你追上來。」
搶救文壇新秀再作戰,首次見到它是在我高中時期的一本野葡萄文學誌,當時只覺得這群人打出的宣傳十分大膽。當我還沒真正意識到何謂寫作之前,我便已經開始寫了,而創作對於我的意義是什麼呢?我想知道答案,也想知道別人的答案。我知道我有一點點才華,一點小聰明,但除了單純抵禦記憶的荒蕪佚失外,是不是有什麼值得我去做的事情?
後來,我在各大文藝營流浪,斷斷續續的還有在寫,但對自己的文章生厭,經常在筆電上打好一首詩,看了幾秒又把它扔進資源回收桶,那些不知為何而寫,或者為文學獎而寫的文字,都那麼令人感到陌生,不像自己。
在搶救真正令人感到無比狂熱又無比沈靜的是在第二晚的夜談上。請閉上眼睛,想像這樣的一個畫面,我們圍繞成一圈,倚坐在台階上,作家低沉的嗓音開啟了一個魔幻的夜晚:「今天晚上,我們什麼都可以說……」
我們去談論生命中過不去的事情,談創作的瓶頸、文學的本質,回到宿舍仍恍然不知的延續著話題,一個接著一個,天吶!這倒底是怎樣瘋狂的一群人?不僅工作人員瘋狂,來到營隊的人也感染了這樣異常的精神質素。
如果在兩年前,有人告訴我,台灣有一個文藝營,裡面每一位工作人員,甚至就連倒廚餘的,都能和你談論創作與文學。那我一定會一臉不屑地開始竊笑,但這是真的,直到我也成為其中的瘋子,我才相信這一切。
<這城市有雨,但適合走路>◎黃文俊
——本文獲第十四屆台北文學獎現代詩評審獎
這城市有雨,但適合走路
八月穿過捷運,覺得孤獨
到站前確認行李
不再像是一名旅人
只帶一句話、一本札記和少許謊言
只寄一封信,一個月一次,一期一會
你說,收到信就可以
聽見城市的溫度
〈尋父啟事〉◎林巧棠
——本文獲第十四屆台大文學獎散文組佳作
我想為你寫一張尋人啟事;現在的你是我從未看過的樣子。
車窗外的景色緩慢流逝,你說過,這台車右後方的位置會永遠為寶貝女兒保留。但是除非逼不得已,事情發生後我已經很少坐你的車了。媽叫我不要依賴你,「我們可以自己好好生活」,掛上電話,剛向阿嬤訴苦完的她說。
紅燈,窗外又是一家我最痛恨的汽車旅館。作家說「記憶的蒙太奇何其巧妙」[註],不僅如此,記憶這名剪接師狡詐又殘忍,每每在最令人意想不到之時,驀地把記憶片段送到腦海放映,眼前的和腦中的片段猛然交會,撞出一眶眼淚。
你離家已經三個月了,即使已經住到那女人的家去,你還是常回家。我拼命告訴自己,你只是記掛和你漸趨陌生的孩子,心底卻老是有個壓不住的聲音:「他是真的想回來,只是怕面子掛不住罷了。」真相如何,沒有人知道。你從沒說過,我也從沒問起。
我們漸漸不說話了,儘管我們本來就沒有聊天的習慣。如今即使客廳裡只剩我和你,兩人也甚少交談。只要我發現自己和你被遺留在同一個空間,我會下意識從沙發上彈起,逃向電腦桌的方向,留下你孤坐沙發一角,用索然無味的神情轉換電視頻道。
我們必須相處的時刻或許只剩現在,坐在車上的時候。我已經忘了此行的目的地,或許無論車開往哪個方向都一樣,因為我們終將會抵達一個幽暗的、彼此都不了解的遠方。
〈2011年的冬天〉 ◎林巧棠
參加搶救的時候,我已經大三了。當初只是單純地被課程吸引,再加上在寒假舉辦的文藝營很少,所以就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報名。雖然念的是外文系,我卻覺得自己再平凡也不過了,距離作家的夢想不曉得有多遠。我老是在門外摸索,卻怎麼樣也摸不到門把。
那扇門的名字是寫作。
過去我也參加過、舉辦過好幾個營隊,十分熟悉一個營隊該有的內容,所以在前往輔大報到的路上我並未抱著多大期待,公車上和同行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不過,直到播放開訓影片、榮哲老師上台說話之後,我就知道,我錯了。這絕對是我見過最瘋狂的營隊──從台上的老師到身旁的小隊輔,從書展負責人到清理廚餘的工作人員,每一雙眼睛裡都閃著熱切的光芒,都急著想告訴你文學的豐富和美好。只要你肯開口問,每個人都願意毫不藏私地與你分享他最愛的文學。
營隊裡每個人都會拿到一張小卡,上頭寫著:「因為你擁有天使的翅膀,並且切確地知道自己是個天使。」不過引起我注意的並非那兩行字,而是底下的小字:「語出某位曾經年輕的女孩。」
曾經年輕。
兩年過去了,那張小卡至今還貼在我的書桌前。雖然還是很平凡,不過我的確找到了開啟那扇門的鑰匙,並且距離夢想又更近了一點點。
PS. 關於這張小卡的故事,放心,等你來了之後,榮哲老師就會說了。
第八屆搶救文壇新秀再作戰文藝營熱身賽 徵文辦法
101年11月7日修訂
一、主辦單位:耕莘青年寫作會、耕莘文教基金會。
二、宗旨:為鼓勵文學創作,深耕文學土壤,發掘文壇新秀,增進文學寫作風氣。
三、資格:「2013搶救文壇新秀文藝營」全體學員,確認報名繳費成功後即可參加。
四、徵稿類別與獎項:
◎小說類:四千字以內。
◎獎項:
首獎一名,獎狀乙張,營期結束全額退費。
佳作兩名,獎狀乙張,精美福袋乙份、營隊書展免費購書券乙張。
所有得獎者均可獲得講師或寫作會具有優秀創作成績之成員給予作品建議,本熱身賽作品除首獎外不對外公開,不結印成冊。
五、收件:即日起開始收件,至2012年12月31日截止,請E-mail至 wearethe123@gmail.com。主旨須註明「2013搶救文壇新秀熱身賽」,並填寫報名表(含真實姓名、性別、年齡、聯絡電話、戶籍地址)逾時恕不受理。
〈澡香〉◎林佳霖
——本文獲青衿文學獎散文組佳作
我喜歡將臉埋進你小小的身軀裡。
每個星期一,打開家門時你總會從門縫擠出小小的頭顱露出晶亮地眼睛炫耀自己身上的又變得白皙的毛,我總是不曉得待在家中的你是怎麼將自己玩到變成灰色的。
蹲低身體望著你上揚的視線,只是蹲在你面前,就能聞到從你身上傳來的剛洗完澡的香味,是那間寵物店慣用的香粉,你開心的吠叫,往後轉了幾圈,讓我看見渾身白亮亮的你,白色的軟毛隨著這個動作輕飄飄地飛舞,跟你的心情一樣快樂。
你叫著,催促我快進門。
而我踏進家門的第一個動作,是將你緊緊抱在懷中,我還擁有門以外的世界,而你最大的世界就是這個家,我還擁有其他、而你所擁有的只有這個家。你是我生命的中的一部分,而我卻是你生命中的全部。
我想不出有什麼可以報答你奉獻的所有生命。
「香噴噴的小笨蛋。」揉揉你靠在我肩頭上的腦袋聽你嘟囊低吠,爪子不重不輕地抓住衣服,看起來小小隻的你抱起來竟可以擋住我大半的身體,雪白的肚腹貼在我身上讓衣服留下了幾根染滿香味的毛。
讓我也染上澡香的味道。
微微拉開你的身體腦袋對腦袋蹭了又蹭:「洗香香的小笨蛋,這次有沒有乖乖的啊?」吐著舌發出淡淡的氣音好像在回答我你有乖乖地讓水沖刷在你身上,沒有再咬傷人。我將臉埋入你短小的頸項聞著剛洗好的香味,撫摸著你的身軀,手指在細軟的白毛中來回移動:「我回來了。」
所以你不用自己待在家中。
顏色 ◎杜佳芸
——本文刊載於2012年幼獅文藝十一月號
(水彩技法1)
妳學習過的,妳可以掌握的事情還有好多好多。比如說,妳可以恰如其分的控制畫筆的水分。讓它們浸在水桶裡,來回浮游,足夠濕潤後再將它們打撈起,在乾毛巾上輕輕按壓,溫柔一如擦拭初生嬰兒。這時注意了,將筆尖吸乾,留住筆腹水分,在乾硬顏料上沾抹幾下,壓上畫紙,一片色彩暈開,好似紙與筆的初吻,青澀爛漫的妳幾乎要流下眼淚。
妳畫一顆蘋果。水彩的基礎幾乎都是從一顆水果開始的。將水果握在手上,感受重量和真實,撫摸外皮,檸檬像粗大的毛孔,蘋果光滑紅潤如嬰孩臉頰,奇異果像少年剛萌出毛髮的下顎,紅橙黃綠藍靛紫。紅中有綠,綠中有黃。每一樣都讓妳興奮,那樣繽紛濕潤的水果就讓妳撫著摸著,如情人般寵愛。直到妳觀察完畢,用削尖了的2B鉛筆刮沙紙面,畫出一個均衡、卻又不全然是圓的弧度。仔細畫上蒂頭和陰影,妳撫摸筆毛,準備塗抹底色。黃色,囂張明豔卻淡薄的黃色,妳的蘋果就此重獲新生。
喀嚓。刀子片開蘋果,聲響清脆。從鮮紅果皮與果肉之間削開一半,再割掉一個三角形的缺口,擺放在盤子上,像有紅色耳朵的小兔子。妹妹的手靈巧晃動,指甲短得乾淨,指緣攀著一圈剛長出來的新肉,光滑迷人。妳看看妹妹在流理檯邊的身影,又看看眼前端正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尷尬地笑著。桌上的水果禮盒已經空了,留下一漥漥凹槽塞滿報紙屑,妳在晦暗中發起呆。稍早妳在超市隨便亂轉,試吃的歐巴桑拿給妳小叉子叉著的蘋果片,妳沒接過去。妳討厭削皮的蘋果,色澤褪去,對你來說沒有視覺上的價值。妳吃蘋果總是連皮帶肉的啃食一圈,確認所有色澤都融化在肚子裡後再品嘗果肉。妳討厭切片蘋果的俐落。
後來妳還是帶走一盒。反正妳根本不清楚妹妹喜歡什麼。
「姐要喝茶嗎?我去泡。」男人對妳禮貌地笑。妳沒說好,他逕自走向廚房。尷尬是初次見面的人共有的默契,妳自然明瞭。沙發對面空了,妳觀察客廳,米色窗簾,冰涼大理石,線條俐落的天花板和黃色燈光,想起最新一期的雜誌妳才看到「低調奢華」這個名詞,突然覺得自己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如果是妳,牆壁上一定漆滿了七彩色塊,艷俗又前衛。妳小時候很喜歡吃流水席,不論是粉紅色的塑膠桌巾塑膠湯匙塑膠杯碗,又或燒菜的歐巴桑坐在地上處理橘色的蟹膏、紅白湯圓、泡水的紫菜海參、鱗片閃閃發亮眼珠混濁的石斑時,妳對色彩的饑渴已經狼吞虎嚥,宛如饕餮。
咚。白色瓷盤碰上茶几,上面已經排滿小兔子蘋果。妹妹靠著妳那側沙發坐下,剛洗過手的指尖紅而濕漉,鬢髮撥向耳後,水珠串串。妳想說點什麼,看看她,又看看瓷盤。
「這好像是富士山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