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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和他和「他」

 

簡如鏡:

 

 

    我在三萬英呎的高空給「我」寫信。

    畢竟這些年來好多事我無人能訴,好不容易遇見了「我」,卻短短相處幾天便又離去,是以我必須寫這封信,讓「我」了解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也許「我」會明瞭、會諒解,終究回到我身邊。因為我們除了彼此以外,已一無所有了。

    然而,真正想用心寫點什麼,才突然覺得握著筆的自己好陌生,這些年來我寫最多的是自己的名字,在每一份文件的右下角,潦草簽上「簡如鏡」三個字。

    我曾偷偷比較過,擁有記憶的「我」和失去記憶的我,究竟有什麼差別,我猜想「我」還不曾發現這點。仔細看我的簽名,「」字尾端並未向上勾起,而是像「」字,微微歪扭滑成一道打橫的曲線。這些年來,我一直是這樣簽名的。

 

    那僅僅是一個名字。這封信裡,我所寫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用盡了極大的力氣,醫生說是車禍的後遺症,我的雙手無時無刻不在顫抖,雖然極輕、極微,可我的拇指、食指必得緊捏住鋼筆尖,筆身斜倚著虎口,慢慢地、一筆一畫地寫,才不至使每個字都脫逸控制,變得跳動歪斜,如同「我」的出現一般。

 

    我猜想,也許早在「我」出現之前,我下意識就知道我和「我」,其實是不一樣的兩個人,但是我沒料到,「我」竟會如此愚昧跋扈,執著要我想起那些根本不屬於我的理想和愛情,可喚回夢般的回憶的代價,卻扼殺了「我」和「他」,連帶賠進我的尊嚴。我分不清,究竟我和「我」,哪一個比較可悲。

 

    都怪「我」給了我這樣的錯覺,以為過去真能改變現在,理想早在1989年就讓「我」和「他」拋棄了;愛情啊,卻是在我解開釦子的那一刻,不復存在了。

    我以為我還愛他,時間不曾也不可能將「我」和「他」改變。然而當他伏在我身上,氣喘吁吁還有些力不從心,那一剎那我忽然明白,我根本不愛他,我和他僅是為了空虛和利益而結合的一對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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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用顏色來形容這部小說,我會說根本看不出它的顏色,因為這部小說只有一種可怕的保護色,那就是寂寞。

    
  因為寂寞,范音音的愛情殘缺而千瘡百孔,強烈執著到全都扭曲糊化的地步。

     因為寂寞,范音音的人和她的人生模糊了,只剩下破碎扭曲的變態愛情。

     因為寂寞,范音音只能窮盡心力去尋找消失的男友……

 

     這部小說中,女性角色的性格都帶有毀滅性的缺陷,尤其是范音音和香水兩個女人拉鋸的心機角力,與同樣執著扭曲到變態的愛情,更是教人幾乎要窒息了。

     將作者在小說中段安排出場的JJ的愛情觀拿來與兩人相比,就會發現男人和女人真的是不同的。女人要的愛情是這麼純粹、這麼完整、這麼濃烈,就像香水說的,愛情得要是百分之百的濃縮純果汁,摻了一滴水都不行;而男人面對這樣執著的愛情,只會害怕到想要逃開。

     可作者卻特意讓范音音和香水的愛情都不純粹完整,所以她們都扭曲、她們都寂寞,寂寞到只剩下寂寞可以當武器,寂寞成了唯一的保護色。

     當寂寞佔據後,愛情的顏色就消失了,愛情消失後,范音音和香水就什麼都不對、什麼都不是了。

     這才顯得寂寞之可怕。

     然而小說的字裡行間處處散落著寂寞的碎片,儘管每個碎片都如此銳利扎手,身為讀者的我們卻被迫跟隨著范音音,在找尋男友的過程當中,一起拾取這些碎片,任由碎片一點一點扎進心裡,一直到小說的最後,才感受到寂寞完整而強大的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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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幸福的閃光
                                
                         (──標題引用自《幽暗的林蔭道》一書)

  一對個性差異天南地北的情侶,能否走向完美幸福的愛情結局,或許仍需留待時間考驗,可確定的是兩人間必然存在不少的摩擦與衝突,克蕾婷與喬爾這對情侶也因此先後踏入忘情診所,選擇遺忘兩人的回憶與愛情。

  刪除記憶的過程中,喬爾在屬於兩人的回憶片段間穿梭跳躍,與克蕾婷相處的每一幕,卻讓他益發留戀這段伴隨著愛情的回憶,也就在這樣強烈的情感與懊悔之下,喬爾試著挽救逐漸消失的記憶,也因此讓記憶中的克蕾婷「復活」了,克蕾婷不再侷限於喬爾的回憶裡,她能夠自由思考、自由地與喬爾對話,甚至一反現實中任性衝動的形象,不僅變得睿智明理,還反過來成為喬爾的引導者。

  這是相當有趣的一點。記憶是人腦錄下的人生片段,一旦紀錄下來便是絕對的真實,可能遺忘卻不可能改變,一個人的記憶是不可能竄改的。我是如此思考,也許喬爾回憶中的克蕾婷並不是真正的克蕾婷,她只是喬爾內心的投射,反映喬爾心中真正的願望,當喬爾聽從克蕾婷的建議,帶著她在回憶中躲藏逃竄,其實正是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為了保留愛情而做出的改變。

  當喬爾努力挽救自己逐漸消失的回憶時,他與克蕾婷的回憶竄逃也牽扯出忘情診所內存在於瑪麗與霍華間,一段上司與下屬糾纏埋藏的背德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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