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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第七次小說批鬥會，賴X穎臨時動議：舉出你喜愛的或討厭的或可惜的小說結尾。




在下就先拋磚引玉了！（黃蟲）





我們很常聽到小說家努力寫開頭的感人說法。



譬如蘇童，他說他有時不大輕易動筆寫小說，總要等到一個滿意的開頭，
才願意開筆寫下去。譬如馬奎斯，他說，寫開頭是很重要的事，也是最困
難的一件事。為了寫好第一段，他會花許多個月、甚至許多年，直到寫好
那第一段，這樣才能接著考慮是否該寫下去、怎麼寫、寫多長、寫多久等
等。所以馬奎斯說，比起短篇小說，他更願意寫長篇小說，因為，這種苦
難只要經歷一次就好。



開首之難，如此。



但結尾呢？這也許是更難做好的一件事。好比說看一場電影，開頭好的電
影總是拉出興味，攫住觀眾目光心神；這麼一來，觀眾對結尾期待必然會
高一點，也就越不容易做得漂亮了。反之，開頭爛的電影一開始讓觀眾索
然無味，但只要來個結局大逆轉，很可能就可達到結尾救全局的效果。當
然中間不能太爛，不然再怎麼驚人的開頭和結尾都化作泥巴了。



先談談「消耗型結尾」。這種結尾常常出現在好萊塢類型電影裡頭。故事
情節不外乎自疑疑人、裝神弄鬼，搞到最後謎底掀牌，從此你不再想看第
二次（例如布魯斯威利《靈異第六感》、妮可基嫚《神鬼第六感》之類的
XX第六感電影）。套到小說來看，就是那種爆點的鬼故事小說、笑話小說
和部分本格派推理小說（「本格」在我理解是：純粹靠著者的詭戲耍弄讀
者一整篇小說或一整本書的技巧。而這也是本格派小說的有趣之處，戳破
或被輕易猜到了，閱讀樂趣會大大減低）。像這類使用過後無法回收再利
用的結尾，我稱為「消耗型結尾」。這種結尾常常拯救全片或全書，卻也
常落入「江湖一點訣，戳破無價值」的困境。



海明威的名篇〈殺人者〉，通篇俯拾即是的廢話和無謂的對話，誠然是史
上廢話最多的短篇小說；但若是結尾沒有令那個躺在床上的壯漢出場一下
下，這篇小說將只是滿紙廢言。何況它恰好與前文的廢話搭配，構成絕佳
的調配效果，成為提到海明威短篇者必然提及的名文。




不過偉大如海明威亦有失手時刻。也很了不起的馬奎斯從不諱言他喜愛海
明威，同時在寫作方面深受海明威的影響。他說，在海明威很可能是最好
的短篇小說〈法蘭西斯馬康伯快樂而短暫的一生〉(The Short Happy
Life of Francis Macomber)中，一開頭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海
明威跟我們描述了馬康伯想的事情、水牛想的事情、女人想的事情等等等
，最後海明威這麼結尾：他留下了不知道是女人蓄意殺了主角，還是事故
造成死亡的問號。馬奎斯這麼評論：遊戲一經開始，下棋的人自己規定的
規則就不能改變了。他認為海明威既然告訴我們那麼多了，為什麼最後還
藏這一手？（甚至指責他修改了規則！）但我卻覺得，這一個結尾卻充分
展露了海明威「藏」的小說特色：他可以前面什麼都跟你說，結局卻用一
個曖昧模糊的手法呈現。若說這是不可饒恕的，也只能說這樣的錯誤實在
太可愛了，難怪馬奎斯還是大大讚揚了它一番。




說到結尾，我們也很常在漫畫雜誌上看到一類。這類特色是讀者反應不佳
更多來自銷量不佳，作者編輯都意興闌珊無以為繼，匆匆完結出了單行本
全一冊，這，一了百了——叫做草草了結，又稱「腰斬」。